歌曲《姚琛 读》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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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本期的阅读者race 姚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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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陌生人说话

刘心武

有年冬天

我和母亲从北京坐火车往张家口

那时我已经工作

自己觉得成熟多了

坐的是硬座

座位没满

但车厢里充满人身上散发出的秽气

有两个年轻人坐在我们对面

脸相很凶

身上的棉衣破洞里露出些灰色的血丝

母亲进去跟对面那个小伙子攀谈

问他手上的冻疮怎么也不想办法制止

又说每天该拿温水浸它半个钟头

然后上药

那小伙子冷冷的说

没钱买药

还跟旁边的另一个小伙子对了对眼

我觉得不妙

忙用脚尖碰母亲的鞋帮

母亲却照例不理会我的提醒

而是从自己随身的提包里摸出里面一盒如意膏

那盒子比火柴盒大

是三角形的

不过每个角都做成圆的肉色

打开盖子

里面的药膏也是肉色的

散发出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

他就用手指剜出一些给那小伙子放在座位当中

那张小桌上的手

在有冻疮的地方抹那膏药

那小伙子先是要把手缩回去

但母亲的慈祥与固执

使他乖乖地承受了

那膏药

一只手抹完了

又抹了另一只

另外

那个青年后来也被母亲劝说得抹了药

母亲一边给他们抹药

一边絮絮地跟他们说话

大意是

这如意膏如今药厂已不再生产了

这是家里最后一盒了

这药不但能外敷

感冒了实在找不到药吃

挑一点用

开始冲了喝也能顶事

又笑说自己实在是落后了

只认这样的老药

如今新药品种很多

更科学更可靠

可惜难得熟悉了末了

他竟把这盒如意膏送给了对面的小伙子

嘱咐他要天天给冻疮抹

说是别小看了冻疮

不及时治好

抓破感染了

会得上大病症

他还想跟那两个小伙子聊些别的

那两人却不怎么领情

含混的到了谢

似乎去上厕所

一去不返

火车到了张家口站下车时

站台上有些个骚动

只见警察押着几名抢劫犯往站外去

我眼尖

认出了里面有原来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两个小伙子

又听有人议论

说他们这个团伙原是要在三号车厢动手

什么都计划好了的

不知为什么后来跑到七号车厢去了

结果败露被打

我和母亲乘坐的恰是三号车厢

母亲问我

那边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儿

我说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我扶您慢慢出站吧

火车晚点一个钟头

父亲在外头一定等急了

母亲晚年一度从二哥家到我家来住

她虽然体胖

却每天能上下五层楼到附近街上活动

她那跟陌生人说话的旧习不改

街角有个从工厂退休后摆摊修鞋的师傅

她也不修鞋

走去跟人家说话

那师傅就一定请她坐在小凳上聊

结果从那师傅摊上的一个古旧的顶针

俩人越聊越近

原来那清末的大铜顶针是那师傅的姥姥传给他母亲的

而我姥姥恰也传给了

我母亲一个类似的顶针

聊到最后的结果是

那丧母的师傅认了我母亲为干妈

而我母亲也就把她带到我家

俨然亲子相待

邻居们惊讶不已

我和爱人、孩子开始也觉得母亲多事

但跟那位干老哥相处久了

体味到了一派人间淳朴的真情

也就都感谢母亲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丰盈的乐趣